云端的青海

小   寒

明日就是小寒

青海好久没有雪了

互助北山像一颗茧子

那只名为春天的小虫

正在寂静地等待

比虫儿焦急的

是一只山羊是石头雀儿

是躲在屋子里

温酒的诗人

大通河已经封冻

透过夕光

冰面上走过的女子

多像一枚枫叶飘动

真是忘情啊

这个闯进山野的人

似乎早已忘却

百里之外的归程

马年商事

最后三天

最后三天

因商场倒闭

法国日本韩国

高档化妆品

半价处理

半价处理

这个菜铺旁的小摊

小小的喇叭

已经从夏天喊到秋天

又从冬至喊到了立春

守摊的女孩

正在摆弄手机

说话的样子

很像还珠格格

立春在即

夜越来越深

天寒地冻

就想起故乡想起

那座以塔尔命名的古寺

想起房顶的积雪

酥油花

那几个在冰水中

塑造春天的僧人

内心该有

多大的一片花园啊

我站在莲花山顶

大金瓦殿旃檀树上

十万只麻雀的歌唱

如一场细雨飘来

如一口袋小米

撒在初春的田野

这些佛祖灯前的精灵

吉祥的鸣叫竟让一棵古树

长出嫩芽远山的荒草

开满鲜花

我也不由得张开双臂

仿佛有轻风从腋下吹过

干涩的喉咙

啁啾不停

青海湖

1

想写一首诗

好让苍白的隆冬

飘一抹新绿

标题就叫青海湖

使这沉闷的思绪

再一次泛起

湖水的波澜

阳光和煦

沿着海岸边缘

油菜花黄了

闪出白牦牛

神秘的鼻尖

鸬鹚匆匆

鸥鸟盘旋

斑头雁正在

诉说乡恋

黑颈鹤唱起思念

那个叫海子的诗人

醒了

高声吟哦

面朝青海

春暖花开

2

暮色

库库淖尔

有着童话般的景致

潮汐

低沉的琴音

此起彼伏

草原、帐篷、牛羊

那盏黄铜的油灯

亮了

正在等待

远去的归人

回家过年

你是谁

在这个除夕的前夜

街上那些归心似箭

一波一波涌来

又一波一波离去的人们

他们的脚步何其匆促

身上的大包小包

好像要把这

一年的汗水与光亮

全部装进行囊背回故乡

而你却两手空空

形单影只

仿佛一缕脱离躯体的魂魄

在我窗前的树杈上

孑然飘零

哦，你只是一只鸟儿

对于家中二老的思念

对于骨肉妻儿的期盼

对于有没钱光头儿过年

对于太多人世的缠绵

生活的羁绊

你该是不懂得的吧

而你的隔窗而邻

形单影只

却让我想到了回不了家

还要过年的人

想到了孤身在外想到了

一颗泪珠该有

多少欢乐多少艰难

还有在这样的时候

任一只流浪的鸟儿

也不能理解的辛酸

佑宁寺

此刻

在佑宁寺大殿

高高的石阶上

背靠如来金身

眼望云杉翠柏

内心充满祥瑞

一只老怪鸟儿

深隐在灌木丛中

婉转的啼鸣

更让这深山幽谷

透出古诗的韵味

其实我的本意

只是想透一口新鲜空气

看看这清凉之地是否

还留有旧年的雪迹

那些小檗上的红叶

可否还在晚风中

轻轻摇曳

可我却看到了

更为幽深的静寂

林间道上

绛衣老者的神情

竟也让人

如此着迷

期盼一场雪

其实就在此刻

在夏琼佛寺

白塔静穆

祥云飘渺

而我却只期盼

一场雪

一场大雪

扑天盖地突如其来

太过干燥了

周遭的一切包括

我正要抚摸的这棵丁香

林间牛羊喘息

天空红嘴鸦儿

嘎嘎的鸣叫

当然一场雪的到来

还不足以滋润

这太过空旷的山谷

雾霭还有世间

那些急火火的眼眸

但至少能让我在佛祖面前

磕一个湿漉漉的响头

并以洁净的双手

点一盏祈愿的佛灯

太过干燥了

黑咕隆咚的烟囱

甚至一只逃亡

山野的火狐

还在惊悚前世的炼狱

漫天黄土山道上

一辆狂暴的卡车

刚刚挤过

一条飞扬的土龙

即刻

翻卷而来

太过干燥了

就想起一场雪

想起那些湿润的从前

多么慈祥

佛祖的眼里充满泪光

诗歌或者乡愁

我把乡愁当作诗歌

又在诗歌的缝隙

种植乡愁

冬去春来

记忆的土巷

就有了农具叮当

诗歌的枝杈上

滴落雨水的光亮

叶绿花红

夕光阡陌

几只麻雀飞过

引来孩子们

叽叽喳喳的歌唱

其实所谓惆怅

就是一小片天地

在心底里苍凉

而一页诗句的分量

也不过是一双

远行他乡的眼眸

张望故乡时的凄惶

轻风吹拂

两行清泪悄无

声息地流淌